广东拥有悠久的书院文化。广东书院始于南宋,兴盛于明代,在晚清达到了顶峰,在近代又成为现代教育改革的先锋,可以说一部广东书院史就是一部广东文化史、教育史。“走读古书院”系列,通过实地走访和资料搜寻,以文字、视频、图片等丰富形式,对岭南古书院遗存进行全方位的记录和呈现。在酷热难耐的暑期,与其顶着酷暑参观人山人海的景区,不如一册在手,像南朝的宗炳一样,“卧游”广东境内十几个书院,来得惬意又有文化收获。
岭南书院承载了广东的精神气质与文化使命,也孕育了满天星斗般的文化名人,如陈献章、湛若水、张之洞、康有为、梁启超、丘逢甲、陈澧……但在这些大家都耳熟能详的名人掌故和教育史沿革之外,作为广东优秀的文化遗产,我们从本书中还可以更多元、多角度品读广东古书院文化。
广东古书院的历史是一部广东丛林建筑史。尽管大部分广东古书院都是在遗址,或遗址附近重建的书院,但也有少数是从古代留存、不停修缮流传到今天的真正古建筑,且因为大部分书院都选址在丛林清幽之地,广东古书院建筑也就具备丛林建筑的惊艳特征了。譬如位于广州市黄埔区萝岗街萝峰山麓的玉喦书院,始建于南宋,至少有800多年历史,是广州现存最早、保存最好的书院之一。该书院建筑面积约1868平米,整体依山而建,因势造型,立体展开,外观雄伟庄严,建筑内部错落有致,结构紧凑,阁楼相连,曲径回廊、鱼池台榭、亭台瀑布分布其间,是全国罕见的将儒释道三家精髓糅合并与自然山水结合俱妙的书院之一。除了广府文化的书院建筑特点之外,本书也介绍了潮汕文化、客家文化书院的建筑特点,譬如位于汕头市澄海区神山北麓的冠山书院,是始建于明代隆庆年间的古书院,在四百年间几经兴废,历代接力修建,形成占地1400平米的一座单层硬山顶土木结构建筑,且带有潮汕民居“四点金”的风格。位于梅州城区的东山古书院,则带有浓厚的客家建筑文化特征,最高建筑魁星阁是重檐式山顶建筑,整体规划以中堂为轴心展开,左右两侧有客家建筑特色的“走马楼”。
广东古书院的历史是一部广东科举史。书院是古代教育体系中有别于官学的教育系统,从宋明两代侧重讲学的书院文化看,似乎是一种高等学术教育体系,但从广东书院的历史来看,其兴盛乃是晚清、近代,而清代学术研究终究也不敌功名利禄,因此大部分广东古书院承载的是一种科举考试的社会功能。康有为在广州万木草堂讲学的历史,历来被视为戊戌变法运动的策源地,虽然这种观点有待商榷。从当时万木草堂的主要课程和培训方向来看,主要还是以服务科举考生的补习课程为主,当然也不乏宣传康有为“新学伪经考”“孔子改制考”这些公羊学的理论,但其主体无疑还是传统的国学,而非西学。
由于很多古书院是合族祠书院,还出台了推动和保障族人科举考试的管理规定。比如庐江书院在其管理规定中,详细写明了宗族子弟考中科举可以获得宗族的奖励金标准:“各房子弟新登文、武科第,又赴祠谒祖者,奖花红银一两;恩优拔副岁贡生,奖花红银一两;南北乡试举人,奖二圆;解元,奖三圆;进士,奖四圆;会元,奖五圆;翰林,奖六圆;榜眼、探花,奖八圆;状元,奖十圆;副将至提督,奖四圆。钦赐科第亦照此办理。”
广东古书院还是一部广东藏书史。中国古代书籍收藏、流传不易,一般贫穷学子很难购买价格昂贵的书籍,书院作为科举教育、文化传播的重要阵地,也就具备了藏书楼和类似现代图书馆的功能,广东古书院也有很多堪称藏书荟萃之地,是广东藏书史不可忽略的一部分。
万木草堂曾经是广州远近闻名的藏书楼。据估计,康有为一生所积图书不下数十万卷,仅宋元明善本古籍就有六千余册。为了扩充藏书,康有为大量购书。上海制造局译印的西学新书,三十年间售出量为12000本,而康有为一人就购买了3000多本。万木草堂的藏书实行学生自主管理,轮流值班,建立了一套类似现代图书馆的借阅管理制度。戊戌变法失败后,草堂藏书部分被焚,部分拨给广雅书院,部分流散。位于惠州西湖之畔的丰湖书院是近现代图书馆发展史上的丰碑。晚清出任丰湖书院山长的梁鼎芬,曾是末代皇帝溥仪的老师,他特别重视书院的藏书建设,创建了一套完整的图书管理制度,以经、史、子、集、丛五部分类,设阅读所,定外借之约……编成《丰湖藏书目》这样的图书馆编目。始建于清代光绪年间潮州的金山书院(1952年后迁移至汕头礐石改名金山中学)也以藏书丰富闻名。今天的金山中学虽几经搬迁,但依然建有“金山书楼”,现馆藏古籍379部10426册,其中善本22种,明刻本4种,乾隆前清刻本18种。
抚今追昔,《走读广东古书院》不仅是一次书本上的文化之旅,更是一次对广东书院历史文化的盘点和总结,在走读、品读、田野调查中,立体展现了广东书院的今昔变化。书中还详细记录了广东各地书院遗址的保护和活化过程,这份行走的记录也是一本按图索骥寻访广东古书院的优秀指南,将激发社会上更多组织、文史爱好者参与到古书院、古建筑、历史文化遗迹的发掘、保护、活化中去,共同谱写一部新的广东文化史。